從造林到中幼齡林撫育,是森林培育進程的延續,那么,從撫育反思造林,我們又能得到什么樣的啟示呢?

    好林子是經營出來的

    “人工林只是樹木構成的集體,但不是接近自然的生態系統,更不是生態系統,撫育就是要達到這個目標。”中國林科院森林經理及信息學首席專家、曾在德國留學6年的陸元昌說。

    “德國中部的Lueneberg Heide森林自然保護區,曾經從茂密的森林經過農耕破壞退化到完全沙化和荒漠化,森林覆蓋率只有約1%,人類無法生存。19世紀中期后開始生態恢復,經過100余年的造林、撫育和改造,現在又形成了大面積的、非常漂亮的近自然森林景觀。”陸元昌說,“好樹、好林子主要是經營出來的。”

    由于人工純林具有的結構不穩定、抗自然災害能力弱和生態文化服務功能差等弱點,德國等林業領先國家上個世紀中葉就開始了人工林的近自然化改造,特別是在人口稠密、工業化水平較高的地區,并取得了大量經驗。我國人工林的近自然化改造目前還處于理論研究和學術討論階段。

    據陸元昌介紹,近自然森林是指主要由鄉土樹種組成的復層、異齡、多樹種混交的森林。林業發達國家中幼齡林撫育的目標就是對人工林進行近自然化改造,把人工林經營成復雜的、像自然的樣子又有經濟利益和服務功能的森林。

    陸元昌說,中幼齡林撫育必須把握三點:一是了解自然的可能,專業上叫群落生境調查和制圖技術,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適地適樹;二是了解人類的需要,專業上叫森林發展類型設計,也就是撫育后想留下什么,撫育的目標林相應該是什么;三是制定從現狀到目標的森林撫育方案,包括以目標樹標記為特征的當前作業設計和以森林垂直結構為主要技術指標的整體撫育經營方案。因為隨著林子不斷在長高,生態系統就不斷地趨于復雜,系統內個體間的競爭和互助關系也在不斷變化。垂直結構撫育計劃表達了對這個長期進程的整體跟蹤控制,目標樹作業則是在這個進程的特定時點上調整具體林木競爭關系的操作。

    北京林業大學博士生導師馬履一的課題組發現,最適合北京地區的森林是鑲嵌式塊狀混交模式。陸元昌說,這是提倡適地適樹的一個佐證。溝谷、陡坡、陽坡、陰坡,自然可能提供的基礎不同,如果營造大面積的單一樹種,就長不好。中幼齡林撫育對此要作出調整。

    “撫育的**步,就是選好目標樹,”陸元昌說,“其他的事好辦。”目標樹就是群落中最好的,“這是我們要的,要盯住,不要老盯著我們不要的東西。”傳統撫育要求砍弱留強、砍壞留好。陸元昌說:“我們要砍掉對目標樹生長競爭影響**的樹,哪怕它也很強。生態系統的主體是那些優勢的或特殊的樹木,是每15畝100株左右最好的目標樹。經營森林和經營社會一個概念,就是要創造讓優勢的個體脫穎而出的環境。”

    傳統林區開展了多年間伐性質的中幼齡林撫育,中度撫育是砍掉25%,強度撫育是砍掉40%。陸元昌說,由于沒有科學的理論作指導,個別地方往往是前期打枝后期砍樹,也不管是什么樹,隔3棵砍1棵就是25%的撫育強度,極不合理。

    今年,陸元昌為陜西延安中幼齡林撫育及低產林改造做了一個方案,根據樹木的高度不斷調整撫育措施。他說,森林的穩定性取決于森林的結構特征,而森林的結構隨著林分高度發生變化。3米以下的幼林不需要撫育,之后按林分高度劃分為6個撫育階段,一個方案要執行兩代人、60年。

    傳統造林方式需要反思

    人工林有自身的弱點,中幼齡林現在面臨的撫育難題卻有相當一部分是歷史上不當的造林方式造成的。

    從中幼齡林撫育的角度反思造林,北京市林業勘察設計院副院長杜鵬志說,造林要選好樹種,針闊混交,不能靠天吃飯。近10年來,北京山區實施大苗、爆破造林,一次成林,立地成景,由于采取了抗旱措施并引水上山灌溉,造林不再靠天吃飯,密度已趨向合理。20世紀90年代末,全市山區實施了彩葉工程,提高了景觀效果,針闊混交也減少了火災隱患和病蟲害威脅。

    提起北京地區以往造林的不足,馬履一不假思索地說了6條:一是營造目標不清晰,當年首都綠化的**要務是如何實現快速綠化,樹種選擇和結構設計都按人工用材林技術模式進行,現在的需要和當年的目標不統一;二是當年綠化片面學習蘇聯,存在認識上的誤區,認為大密度好,造1000死800還剩200呢,造林過密,形成的森林質量很弱;三是樹種選擇很單一,主要是油松、側柏;四是有什么苗造什么林,沒能做到適地適樹適種源,結果形成了許多小老頭樹;五是重造輕管,造了就扔下來,難以保證樹木有旺盛的生長,林分管理不夠;六是科技投入太薄弱,不能及時提出森林經營的理念、技術與方法。

    陸元昌則說,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造林都要了解自然的可能。溝谷水肥條件好,靠自然的力量就可以恢復森林植被,不用造林;干旱陡坡和巖石裸露地段,造了也長不起來,也就不要造林;而應該把力量集中在需要投入且投入后能夠見效的地方。

    中幼齡林撫育需要國家級工程

    隨著六大林業重點工程的啟動,我國森林數量在快速擴張,連續幾年造林面積過億畝。第六次全國森林清查結果顯示,我國森林已超過26億畝,列世界第五位;人工林保存面積8億畝,居世界首位,中幼齡林面積占人工林分面積的77.4%。

    專家說,僅在8億畝人工林中,亟待撫育的就達1.5億畝。天保工程啟動7年,禁伐、限伐長起的林子,都該撫育了。封山育林、飛播造林的成果,也需要撫育改善和提高林分結構。隨著森林面積的擴大,近年來,我國森林防火和病蟲害防治的壓力日趨增加。專家說,這些問題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森林結構不合理、沒能適時進行撫育的結果。

    經過核查認定,我國共區劃界定重點公益林15.62億畝,占現有森林面積的59.5%。專家說,國家重點公益林屬于公共產品,對其撫育是一項公共事業,按照事權劃分原則,這筆投資應以國家投入為主。

    專家呼吁,國家應盡快啟動國家重點生態公益林中幼齡林撫育工程,增加投資,讓我國林業面積擴大和質量提高同步推進,為中華民族拓展更大的生存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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