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春國有林區林權制度改革使危困林區現盎然生機
小興安嶺林區正在經歷深刻的歷史變革,人們對林木不再僅僅是索取,民間自發的大規模植樹、營林活動升溫,7萬多畝新綠在尋常難以想象的精心呵護中茁壯成長……
小興安嶺林區正在經歷一場深刻的歷史變革———在她50多年的發展進程中,嶺上承載的多為刀斧留下的陣陣痛楚,然而,公元2006年春,歷史在這里掀開了新的一頁,人們對林木不再僅僅是索取,對森林的認知,也有了一個質的飛躍,民間自發的大規模植樹、營林活動持續升溫,7萬多畝新綠在尋常難以想象的精心呵護中茁壯成長……
“咱是大山的主人啦”
34歲的蔣永彬是烏馬河經營所的一名普通職工。今春造林時,他把自己的弟弟、妹夫、表哥等十幾位親屬動員起來幫他植樹,仍嫌人手不夠,又雇了12個壯勞力,花了3000多元,栽了7000多棵落葉松。
蔣永彬哪來這么高的積極性?原來,4月29日,他與伊春林管局局長(市長)許兆君簽了一份林木流轉、林地承包經營合同,以8.8萬元的標價承包了9.3公頃林地。合同約定,在未來的50年內,他擁有這塊林地的經營權,以及林木的所有權和處置權。他是在屬于自己的林地里,為自己植樹。
日前,我們在烏馬河再次見到他時,回想當時的情景,這位質樸的漢子仍十分興奮:“簽字那會兒,那枝筆沉甸甸的,像在夢里。”
他說:“甭管咋說,咱也成了大山的主人啦!”
“當你們的面兒,我不說瞎話,造林這活兒,給公家干,我一天最少栽它500棵。現在給我自己干,緊忙活兒,一天最多150棵。為啥?保活!”
“假如再讓你包塊兒地,干不干?”
一聽這話,蔣永彬眼睛一亮,擲地有聲:“再給咱10坰地,才好呢!”
蔣永彬是**個玩林子的主兒。
繼蔣永彬之后,在伊春的15個林場所,至今已有將近2000名職工與林管局簽訂了類似合同,和蔣永彬一樣,他們也都真正成了大山的主人。
蔣永彬們“主人”身份的確認,得益于這個市正在進行的林權制度改革。
這項改革,正處于試點階段。但它拉開了我國重點國有林區林權制度改革的大幕,通過“林定權,樹定根,人定心”,有助于放飛林業生產力,促使國有森林資源產權虛置、森林培育利益主體和責任主體缺失,特別是企困民窮等問題,盡快得到根本解決。
事關重大的這項改革,來之不易。
窮則思變
伊春市委、市政府領導同志說,這一步是逼出來的。
由于歷史上的過度開采,伊春的森林蓄積已由開發初期的4.28億立方米下降到2.1億立方米,可采成過熟林由開發初期的3.2億立方米,下降到610萬立方米,分別下降了51%和98%,絕大部分林業局基本無林可采。實施天保工程后,這一狀況雖然得到一定程度上的緩解,但林區資源危機、經濟危困的局面始終未能從根本上得到解決,體制性、結構性矛盾突出,不僅嚴重制約了當地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也影響了國土生態安全。目前,全林區職工,平均月工資僅為310元。桃山林業局現有28%的職工家庭仍住在危房中,全局7600多個家庭,能吃上自來水的只有15%。鐵力林業局仍欠職工工資3800多萬元,許多職工子女考上大專院校后因貧困被迫輟學,山上場所400多名未婚大齡青年,由于囊中羞澀,不敢談婚論嫁,一些為林區奉獻了大半生的離退休職工,仍居住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建造的板夾泥危房中……
伊春太窮了。
然而,辯證地看,此時的窮,又未必是件壞事。窮則思變。正是這本不該窮的窮,令相繼到任的市委書記、市長汗顏的窮,最終促使伊春市委、市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斷然措施,一舉使這個老林區走出了越砍越窮,越窮越砍的歷史怪圈,為今天的林權制度改革,作了一個重要鋪墊。
一著妙棋
說起當年的感想,伊春市委書記楊喜軍神情凝重:“黨的事業是接力賽,讓山綠起來,讓老百姓富起來,是伊春歷屆市委、市政府領導班子孜孜以求的奮斗目標。隨著林區資源危機、經濟危困的不斷加劇,以改革求生存、快發展的接力棒傳到我們這一任,‘突圍’已是箭在弦上。”
市長許兆君坦言:“循規蹈矩,接著砍,是沒風險,但山砍禿了,老百姓窮得叮當響,要我這個市長還有什么用?!”
“世界是由矛盾組成的。在諸多矛盾中,必有一個主要矛盾,抓住這個主要矛盾,其它矛盾將迎刃而解。可采林木資源稀缺,是林區諸多矛盾中亟待解決的主要矛盾。”這位哲學博士的神思,切中要害。
當時,他的一個乍看無疑是作繭自縛的大膽設想,成竹在胸。
征得市委和市人大常委會支持后,2003年春,許兆君在市人代會上放了一炮:再困難,決不向林子伸手;再困難,決不以拼資源換取暫時利益;再困難,決不以犧牲生態為代價換取經濟增長。
一言九鼎,歡聲雷動。人大代表予以盛贊的熱烈掌聲,足足持續了3分鐘。
伊春的森保執法,從此極其嚴肅。
在嚴管林子的3年里,當地900多人因觸犯刑律,被處以一年以上有期徒刑,4個林業局長、26個林場場長和4個森林資源監督專員,丟了烏紗帽。
什么“嚴管林子日子過不下去”、什么“嚴管林子安定不保”等種種“神話”,在事實面前,不攻自破:在嚴管林子的3年里,當地的木材售價,連續上漲3年,增收1.44億元;
在嚴管林子的3年里,森林覆被率提高1.9個百分點,森林蓄積增加3000萬立方米;
在嚴管林子的3年里,職工連漲了兩次工資,社會安定祥和;城市被聯合國相關組織評為“森林生態保護和可持續發展范例”。
大森林有了笑意。
然而,更讓大森林和百姓快慰的是,緊隨其后,紅松又被停伐了。
這又是一個影響深遠的“自選動作”。主動停伐國家允許每年采伐的40萬立方米紅松,意味著這個市本已少得可憐的財政收入,將再減少1.6億。但是,當地人說,這與紅松存在的價值相比,算不了什么。
紅松是上了聯合國保護名錄的珍稀樹種,主要分布在東北亞,我國占了60%,其中絕大部分長在伊春,因而,伊春又被稱作紅松的故鄉。
建國初期,這里的紅松多達120萬公頃,但到2003年,只剩了不到5萬公頃,再砍,紅松的故鄉,真就變成紅松的故事了。
更嚴重的是,紅松是小興安嶺的百樹之王,這個**群落的消失,殃及的不僅僅是難以再生的林相,更大范圍的生態災難將接踵而至,后果不堪設想。
舍當前,顧長遠;舍局部,顧國家,伊春走了一步妙棋———看似吃了一點兒“眼前虧”,卻換回了一個金娃娃。
夢想成真
嚴管林子的累累碩果,主動停伐紅松的至誠義舉,感動了林城,感動了省城,也感動了京城……
根據伊春的申請和我國重點國有林區又快又好發展的現實需求,1月4日,國務院第119次常務會議決定,在伊春開展國有林區林權制度改革試點工作。
這次試點,是黨中央、國務院以科學發展觀為指導,促進我國重點國有林區改革發展的一項重大決策,對于推進重點國有林區經濟體制改革,提高林業生產力,實現林業可持續發展,具有重大現實意義和深遠歷史意義。
試點的主要目標是,推進森林資源經營機制轉換,提高森林資源的集約經營水平,實現森林資源可持續經營,建立森林資源統分結合的經營管理新機制,以林權制度改革為帶動,推進國有林區的全面改革,為實現經濟發展、生態良好、人民安居樂業的社會主義新林區,奠定基礎。
試點的主要內容是,對淺山區林農交錯、相對分散、零星分布、易于分戶經營的部分國有商品林,由林業職工家庭承包經營。范圍局限在雙豐、鐵力、桃山、烏馬河和翠巒等5個林業局15個林場(所),總面積8萬公頃。
奔向富裕幸福的大道霍然開通,嶺上沸騰了,各界人士無不為這一夢寐以求的理想終成現實,歡欣鼓舞,迫不及待的承包戶,滿懷激情,撲向大山,恍若一夜之間,5000公頃新林,誕生了。
桃山是小興安嶺的南大門,門前的神樹林場有一塊170多公頃的疏灌林地,年年造林不見林。但李愛軍等12位承包戶拿下這里的林權后,僅僅用了十幾天,舊貌換了新顏,將近60萬株幼樹被高標準地植入大地,幾近淪為荒山的這片林地,重又成了金山,25年后,這里的林木純收益,將達1500萬元。
神樹的欒繼田,是位退休教師,“家有一片林子”,讓他神往了幾十年。如今,天遂人愿,這位清貧了大半輩子的老先生,也成了為期不遠的百萬富翁。
今春,他承包了11.5公頃林地,雇了50多人,頂漿栽了6萬多棵樹。“你別看我兜里沒錢,在那山上,我可有個銀行啊!”說這話時,欒繼田喜不自禁,神采飛揚。
神樹,還有一位叫孫居武的承包戶,包了7.5公頃林地,栽了新苗后,嬉戲于林間的山雀讓他寢食難安。倒不是妒嫉那精靈的飛來飛去,他是怕那小家伙兒的兩條腿,蹬壞了他剛剛栽進地里的“心肝”。于是,他幾乎在每株新栽的幼樹旁,都插上一根**鳥兒起起落落的干枝。
在神樹座談時,嘮起這件事,欒繼田意味深長地笑著,說:“伺候孩子都沒這么上過心,這才叫兢兢業業!” (記者 萬沖 王敏學 張平 王悅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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